可见如《象传》那样以六爻的位置来解《易》是后出之说,不特春秋时没有,恐怕连战国也没有。
所谓在先只是逻辑上的,逻辑在先是为了认识的方便,属于认识范畴里的东西,它不是真正存在的一个东西。人格有助于讲情感与理性,但是,儒家不是从情感与理性的关系维度讲情感的,儒家不是,儒家讲情感的基础是从人的角度讲宇宙,是拟人化思维,是人类中心主义。
宋明理学把理形上化,把理作为人的第一本质。我这里不是把它虚化,而是把它次级化、第二位化。所以还得靠我们大家共同努力来做。说中国哲学完全是反本质的、不要本质的,我觉得不能这么讲,否则你就完全是从存在主义来谈了。因为在社会的层面上,在生活的层面上,大家都要互相对话,都要共同生活,都要交流,你没有一个共同的原则,那怎么弄啊?所以,从根本上来讲是情感,这是更源始、更本真的东西。
陈明:蒙老师非常敏锐,您提到了宗教。这就是话语霸权或话语霸权的逻辑。情感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。
于是,我就写了《情感与理性》这本书。我认为,情感在儒学中所居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,它在某种程度上是儒家整个思想体系的立足点,就像西方哲学以知性为立足点一样。我的研究工作基本上都是按问题进行的,就是尽量先提出问题,然后对这个问题有了自己的看法,接着进行进一步的思考,再提出新的问题。有时候自己觉得好像懂得这个道理,可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顺畅、痛快。
这一步我就讲到这个地方。范畴本身是西方的,我把它加上了系统,但是系统始终还是范畴系统,所以这里边就有个中、西哲学的关系问题。
刚才王中江和李存山也讲了这个问题。后来牟宗三先生也讲境界问题,他既讲实体论也讲境界论,并且认为道家也是境界形态的。这是我最大的一个愿望。西方17、18世纪把讲情感看作是一种非理性主义、浪漫主义,那么,儒学能不能这样来讲呢?我认为不能用非理性主义、浪漫主义、甚至神秘主义之类来讲中国的儒家哲学,因为儒家哲学的一个最大特色就是把情感和理性统一起来了,而西方哲学压根儿不会这样想。
我对理学的研究是历时的研究,研究它的演变,同时也是一个范畴系统的研究。所以,心灵问题既然不能用实体论来讲,也不能用知性哲学来讲,那么它到底是一门什么形态的学说或学问呢?我认为是境界形态的,所以我讲心灵与境界的问题。这一点我体会是比较深的:研究中国哲学,你除了了解基本文献、了解西方哲学以外,当代哲学家们的研究成果你也一定要读,这是绕不过去的。但是呢,你一定要讲出中国哲学的范畴、概念有些什么特点、特质。
中国人讲情理,就是讲情感与理性。他的《才性与玄理》就是讲的这个问题,他的《中国哲学十九讲》也花了大量篇幅讲这个问题。
所以,这个方面我是有很大的缺陷的。在中国文化里,这个情字是讲不完的,你可以分别从美学、伦理学、哲学、宗教等各个方面讲。
我认为境界就是心灵存在的一种方式,如果离开存在,还怎么谈境界呢?从概念认识方面去讲境界显然是不行的,而光讲一个主观心态也是不行的,实体论是很难成立的。在中国哲学中,性当然不是实体,那么,推而广之,这个天、道是不是实体呢?我认为也不是实体。原载《儒学中的情感与理性》,黄玉顺、任文利、杨永明主编,教育科学出版社2008年12月版,第29‒36页。当然,牟先生也承认主客架构是应该合一的,但是应该怎样合一呢,他却并没有提出一个论点来。孟子就更不用说了,即便是后来的理学家朱熹也讲仁者,心之德,爱之理。有些书你不读不行啊,到后来你还得补读才行,因为你只能入乎其中才能出乎其外啊。
心之德固然是从心性、从主体上来讲的,那么爱之理是讲的什么呢?爱就是情感嘛,理就是理性嘛,这就是讲情之理,即情理。这本书的主要精神,我看了一下,是把生命存在和心灵境界分开讲的,生命是存在的,境界是心灵的。
就境界而言,冯先生有个基本思路。要想在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中提出真正的问题,是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的,而我在这方面还有很多的缺陷和不足。
我从中受到新儒家的启发是毫无疑问的,但是我发现,牟先生在讲这个问题时,最大的问题就是用实体论的观点来讲中国的心性论,把心、性说成是一个本体、实体,而且这个本体、实体是绝对超越的实体,这是他的一个基本的前提和立足点。冯先生曾说,在中国哲学史方面,他对佛学是有缺陷的,那么我的缺陷就更多了。
唐君毅先生晚年讲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,这本书出版后,我也去国家图书馆借来读过,但没有读完,只读了一部分。孔子讲唯仁者能好人、能恶人,好恶是有原则的,为什么仁者就能好、能恶呢?这儿就有个理性原则。我在书里还提到了超越问题,这个超越就是感性的自我超越,而不是超越到一个绝对实体那里去。因此,应该从存在来谈心灵本身。
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仁,凡是讲儒学的大家,无不讲到仁,港台新儒家也是如此。当然,儒家也讲幸福,牟宗三先生讲原善,讲德福关系。
所以,我直到现在还没有一本系统的关于中国哲学史的著作,我只是在讨论一些问题。而牟先生讲境界完全是一种主观的心态,因为它在客观上开不出来,所以要以一种境界的心态来对待世界万物,因此他讲的境界基本上是一个主观形态的境界论。
它也完全可以是感性的,也可以是理性的,甚至超理性的。这促使我思考:中国哲学到底还有什么特质、特征?实体论能不能直接拿过来用?这些问题对我来讲,在中国哲学——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的研究里边,都是不小的问题,而我则试图去思考、解决这个问题。
再进一步,就是讲到情感问题。但是,就中国哲学而言,冯先生明明讲过中国哲学里边只有佛教、佛学是讲境界的。还有就是,研究哲学,你必须对当代学者的研究成果有一定的了解。在心灵这个问题上,中国没有灵魂的观念,没有上帝的观念,甚至没有西方近代以来的自我意识的观念。
该书是一次学术研讨会的实录:2008年7月10日在北京大学哲学系召开的、为蒙培元先生70寿辰而举办的儒学中的情感与理性学术研讨会。中国哲学讲德性,也就是性,德性与心是分不开的,这从古典哲学一直到宋明理学都是这样一个讲法。
这当然与价值有关系,而且与主体有关系。在我看来,情感既是人的最源始、最本真的存在,同时也是终极性的存在,无论是就一个人的生命而言,还是就儒学关注的问题而言,都是如此,而且最终达到的终极性追求也是这个。
那么,中国哲学讲心灵,是要解决什么问题呢?它面对的是什么呢?显然,它是要解决心性关系问题,它所面对的就是天、道。(笑)当然,我提出问题与我对中国哲学史的理解也是有直接的关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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